理解·愛

    “Great doctors are in love with what they do(一名好醫者熱愛其所行之事)”羅伯特•登普西教授如是說。

秉持著對醫學和助人的熱愛,登普西教授積極推動人道主義國際衛生相關計畫,致力於在發展中的國家培養醫生、提供教育與醫療設備,讓發展中國家的民眾也能獲得當地妥善醫療而免於病痛。大師論壇中,登普西教授娓娓道來他至非洲、中美洲、南美洲等偏遠地區服務之經歷:如何從無到有地在當地建立20多個醫學培訓學程,過程中無一金錢獲利,但憑一腔服務的熱愛與溫柔,藉由緩下腳步傾聽當地的聲音、關懷社區與居民溝通、同理感知他人真正的需求,與同行的夥伴創造更為美好和諧、醫療永續的世界。

而曾經的我,也有那一腔服務的熱愛與溫柔。

身為醫學生,我曾跟隨系上服務隊至偏鄉部落服務,輔導當地原住民國中生課業。那時的我對偏鄉服務充滿狂熱與憧憬,為著知識的進行曲那麼嘹亮雄壯,便希望成為坎坎擊鼓、散播的人,認為藉由自己的學經歷,定能增進當地學子的課業成績,助他們考上好的學校、進入好的科系,過著安穩成功的人生。

那時輔導的小孩叫H。乖巧、聰穎、靦腆的H。在每週六的課業輔導下,我與H逐漸變得熟稔。看見他的成績突飛猛進,我心中充滿滿滿的成就感,心想他亦是對自己的表現滿心愉悅的吧!

然而某一次課輔下課,他走來,默默地對我道:「哥哥,我這禮拜與同學打架了。而且是我自己去找他打的。」當下的我滿是震驚與疑惑。乖巧、聰穎、靦腆的H怎麼會去挑釁他人?「因為如果我去找別人打架,老師就會覺得我是壞小孩,就會把我踢出這個菁英課輔計畫。為什麼別人都可以在週末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,而我卻要在這裡跟你算無聊的習題。」H再度開口。說完後冷冷地看著我。

當下我啞口無言,心像掏空了似地。教室外是噴水池,水聲泠泠,沒有鳥啼,沒有喧嘩,只有泠泠水聲,只有我的心跳,只有黑暗。

H轉身離開我。

是啊!我是多麼的自以為是,認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給予者,認為我給予他人的定是他人所需要的。我從未真正諦聽被服務者的需求、他們內在的聲音,我自以為是的愛,只是他們難以掙脫的枷鎖,他們心中認為的「成功」的人生和我認為的「成功」,背後蘊含迥然不同的詞義。我後來得知H根本不愛唸書,而是熱愛唱歌、熱愛音樂,未來想當個大放異彩的音樂人,但我從未仔細觀察與發覺。我被自己的成見所侷限,也桎梏了他想飛的翅膀。

登普西教授聽了我的故事與反思後同意地頷首,想來他行醫的旅程裡也曾擁有和我一樣的遭遇與感受。或許行醫與服務很是相像,都是與人互動、給予人關懷、滿足其所需,然而一名好的醫生不僅要能解決病患生理病痛、關注病人的疾病醫療、生理需求,還必須同理病患,用微笑給予病人支持與鼓勵;正如一名好的服務者不僅要能滿足被服務者的需要,還必須真正的同理服務對象,理解他真正所求,與之關懷溝通。畢竟服務的愛、行醫的愛,從來不是單方面所認定的。恰如強迫一隻蛹去破繭,讓它落在蜘蛛的網裡,從來不是仁慈。

泰戈爾:「愛是理解的別名。」培育具有人文涵養與關懷熱忱的人才一直是中國醫的教育目標,透過必修之服務學習課程與論壇講座,期許學子在行醫之路能多一份理解共感、傾聽關懷,並藉由服務學習體悟行醫之道,讓自我的行動更加貼近被服務者、病患的需求,讓自己成為一名熱愛其所行之事的好醫者,也成為一名真正被他人熱愛的好醫者。

目光回到電子螢幕上,我看見登普西教授雙眼期許地發著光,我彷彿也看見我未來行醫與服務的旅途泛著光,道旁有美麗花莖正在蟄伏,將緩緩開出一片春天。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/陳思翰同學(醫學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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